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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lot, What Plot?

(黄旭熙×你)||风暴

自行避雷。只是写故事的人,早就写好的一篇。现在一切为了纪念,一切为了写我自己眼中的黄旭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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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第一次去香港,也是第一次见到Lucas。

  因为工作方面的应酬,听总部交接方的广东话听得一头雾水,顽强地靠翻译生存了一天,好容易才熬到聚餐环节。尽管不该这样讲大老板,但香港生意人给人一种很爱摆谱的感觉,领着公司的一行人涌进一家很高级的bar,或者是说“夜总会”这样的场所。尽管身穿套装出席这样的场合有些丢脸,但实际令人被惊到的是,一群男男女女也沐浴着灯光从建筑内部翩然而至。

  我在台湾去过最神奇的服务场所也只是女仆咖啡厅,倒没胆量迈进诸如此类的地界。就那样,每次提到香港,这两个字眼在我脑海中都不免镀上一层如那夜模糊华丽的闪光。

  还有脚踩那束光出场的Lucas。不知为何,感觉这些公关体格普遍也就比普通人壮一些,这样的男性们套在制服中出场,莫名有保全的气质。除这些人之外,只穿一件西装外套走在最先,露出的一大片胸脯不停反射着蜜色灯光的那位,即使还隔几米远也果断地朝女性职员一边的卡座挥手的那位。“我叫Lucas。要喝什么?”

  毫不掩饰自己的公关身份的这种人,即使穿制服也绝不会显得像个商务精英的这种人,如同堕神一般,戴着脚镣的阿波罗,散发出欲孽的热量坐在了我旁边。手臂从背后揽过肩膀,陡然上升的气温让我了然他已经把这女人堆掀起多大的波澜。

  国语即使有点歪,倒也算是这些人里最好的;尤其唐培里侬的发音被他说的极为流利标准。似乎他生下来就是要配香槟王的,而在座的我们可能全部摞起来才敢开一瓶。就这样一人分配一位,长沙发被挤得到了肉贴肉的地步,我闻得到Lucas身上的香水,喷得比我讲究许多。

  他开酒,倒酒,俯下身去,酒液有一丝溅在他的裤腿,我没想到我竟然也会乐于看到异性坦胸露乳,如同被激发了一些猥亵的本能,面红耳赤然而牵制不住频频飘走的视线。因为羞怯所以没有抬起头对视的勇气,所以视线愈发黏在对方的胸部。“做什么?”声音从头顶传来,和先前爽朗的放声畅言不同,貌似含着能和心拍共振的频率,我像被敲了一锤,头晕脑胀昏迷一般。

  我脑海里吓人地想,我不会爱上他了吧。

  Lucas很有职业素养,仿佛面对的不是职场性骚扰而是得之不易的机会,“想摸一下吗?”低头瞥了自己晾在衣料外的肌肤,尽管本人也没有隐藏住笑意,但蜻蜓点水一样地搔人心痒。“但我是开玩笑的,不行这样。”听起来并不幽默的收尾在他口中说出来也显得可爱。我几杯酒下肚,看外界的眼光柔软起来。

  这种人混到业界的巅峰是理所当然吧,尽管不是什么太光明的职业。比起在岗位上混吃等死,即使我也没有那样的能力,我也更敬佩努力工作热爱生活的人的样子。

  在这方面,是真的做得好不是吗。

 

  接着要撤离的时候,送客的公关也非常周到地按照惯例表现了。“我们还会见面吧?”在会所的大门,Lucas这样只有嘴角上扬而眼睛还睁得大大的笑起来。受封印的吸血鬼一样,他双脚几乎象是钉住了,牢牢站在门内,到了和人间的交界处不肯再挪半步。我在门外回头,地上那两块砖的接缝处,此刻如银汉划开彼此。

  他的眼神光束般射过来,看不出渴望、不舍、留恋,我只看到硕大的一片湿润,正完全地倒映出我的影子。

  若是清醒着的人碰见如此情形只怕也只说得出“会的”。

  再转身,我套装胸前的口袋已经装进了一张尺寸合适的烫金名片。

 

  之后我都不敢回忆自己是如何鼓起勇气独自再次走到会所面前的。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OL,经年不变的职业装束,这样的女性单枪匹马能抖出什么钱来。但正是他会在一系列势利的眼光中走出来,全会所最俊美的这位男性,走到我的面前,像接待身穿魔法礼服的灰姑娘一样,以宫廷礼牵起我的手。和我的钱。

  养男人和乙女游戏的氪金环节似乎没什么不同,成本虽说显然更大些,但得到的回报也显然更令人满足。因为Lucas很忙碌,所以想要占有他忙碌中时间的更大部分,是需要几个女人拍卖一般砸钱竞争的。再几次之后,我旁边的男人说,除了那些范例似的甜言蜜语,他貌似是喝醉了的用高温的呼吸吐出,“其实我从一开始就很喜欢你。”

  所以谁又会拒绝这样一句话呢。

 

  他告诉我以后可以不用去会所专门见他。于是我与Lucas的见面地点从会所变成了酒店。

  Lucas和我说他也希望有一段正常的男女关系。尽管他在行业里是定海神针一样的存在,但工作毕竟是工作,还是会累。虽说酒店这地方对于没见过几面的男女关系来说也并不正经很多就是了。我躺在他身边,看他睡眠。他眉眼松弛下来的样子像小孩。一瞬间我有想过,如果有什么可以被刻在脑子里,我会选在我面前十公分的这张脸。

  下一秒我被他的胳臂揽过去,睫毛颤颤刷在他肩头;我自己被痒得发麻,他毫无反应,用力得仿佛终于抓紧一抔沙。

 

  Lucas的营业手段非常广泛。尽管行业规定不准与客户发展私下关系,但他的联络方式从大陆到海外都应有尽有。不知道他如何搞来的各地手机号码,这样的行为略有不雅,于是在我脑海中自觉地毁损。通讯软体更是应有尽有,在DisCord都能近乎秒回地聊天,真是敬业的楷模。

 

  他在我身边的时候总是尽力讲国语,有时分辨不清的词还要加上肢体动作来演示。如此的模样总是让我笑出来,而他就睁圆眼睛,带着一丝呆滞和不解的神情等待我解除那阵狂笑。他为了打趣我而模仿台湾国语的样子要更可爱。Lucas接电话的时候会直接讲粤语,有时能看到他表情切换的那瞬间,上目线压下来,遮住眼瞳的高光点。

  有时他抽不来身干脆搂着我通话,我听得到电话漏音里对面的称呼,“熙哥”。

  照常理公关工作的时候是不能接打电话的,但我们不同。我能体味到的这一些身份、关系变化后的不同,心里会微妙地得意。哪怕他正和人通电话嬉笑着互骂,动作忘记收敛,手肘压到我的头发。

 

  我又要回去了,有可能很长一段时间不会再来香港。最后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和他讲。可能这些天我与Lucas见面的经历就从此变成一段异乡艳遇;直到Lucas和我说他想去我在台湾的住宅。

  我听到这句话的反应是震惊。不是梦话、醉话,就那样普普通通讲出来,好像我们已经是什么非同小可的关系;请男人进家门向来不是安全的决定。但如果这样做就能和他越来越近,又有什么关系。

 

  约见面的那个日子到了。我早退回来打扫了家里,却一直等他到深夜。

  我怀着不满发给他,然而指尖打出的文字不敢泄露一丝情绪。

  “你在哪?”

  “我在台湾海峡,

  手机荧幕这样熄了又亮,

  我一会游过来见妳。”

  明明是迟到的人,却在一瞬间把等待时滋生的怨恨抵消掉了。甚至让人一瞬间脸颊发烫起来,不自觉地开始检视自己的衣着。

  台北和香港比起来实在是太微不足道的一个地方。郁结的天空一如既往淅沥滴下雨水,台湾的夏秋似乎永远不见晴朗的日子。呼吸间都泛着潮湿,在耗费时间的等待下粘稠得快让人窒息。一小时过后,我看见荧屏上那个代表他的光点与我重合。

  我有许许多多的抱怨,比如他的迟到,比如他到之前没有联系我,却在我为他打开家门之后荡然无存。

  Lucas身上带着些烟味,一头扎进我怀里。

  一瞬间貌似是对男人的母爱胜过了对男人的恋爱。

  他躺倒在我家里说,飘血丝的眼睛里氤氲一层雾,整个人埋在我床上成堆的玩偶里,世界上不会有任何一个女人对我这么好了。

  他还会对我说,偶尔的累得神经迟钝的时候,他婴儿学语一般鼓起嘴巴说的,我带妳走吧。

  走去哪?我的心中即使有疑问也问不出来,它甚至在狂叫着欢喜。因为是Lucas说要带我走,因为是和Lucas一起走的。

  因为是Lucas那就怎样都没关系。

  他没回答,头一歪睡了过去。

 

  这种蹁跹于酒杯之间的并不健康的忙碌工作,居然也碰到过他的休假;因为纠缠了有夫之妇所以被闹上门了,老板叫他在家里躲两天。他就安然地在我家一连睡了整个连假。虽然已经说服了自己千百次这是工作,但听闻是有丈夫的女人来点他的服务,心里还是会不好受,哪怕我们甚至都是在会所认识的。“我没有家嘛。”Lucas扯过我的手放到自己胸口上,体感传来的温度比平常人都要高一点点,像大型犬的胸膛,精瘦的胸腔靠摸就数得出每一根肋骨,心脏扑通扑通在里面冲撞。

  Lucas说我爱你。然而这句话在他口中并没有实际性的效用,因为他对每个女人都会这样讲。我甚至为自己的古怪想法困扰,彼此的关系还是客户时,可以因这三个字开心很久。当以情侣自居时,这句话反而不能给我安全感。不管是他说上一千遍,还是一万遍。那两瓣漂亮的嘴唇如同身披艳丽保护色的毒株,似乎专门是为了便于说谎而被创生的。

 

  经过那一次,他来我家的次数变得频繁了。我笑他别把赚的钱转眼就花在往返路费上,他会突然展开叠在身下的胳膊,像撷取猎物的螳螂一样抓住我的手,说“我明明是游过来的嘛”。

  Lucas也会捧起我的脸说,妳怎么这么可爱。当时我反而有种被他当做了客人的感觉。说起来,我们明明经历着与之公关和顾客截然不同的关系,之间发生的却倒没有什么不同;除了肢体上变得更亲密,似乎从未有过心灵的互通。还要担忧被他的老板发现,可能不免被骂还会丢工作。花在他身上的钱可能是越来越多了,以小费全直接进了他的口袋。

  而且我貌似从来没有对着他撒娇过,而他得心应手,在我身上可以滚一圈又一圈,姐姐妹妹亲爱的各种称呼也四处浑叫。每次Lucas仿若无事发生的模样反倒会令我自己回想,似乎是我太放不开了。正常的亲密关系应该是两个人都主动。

 

  Lucas是我包养的公关,黄旭熙是我的男朋友。

  把他们当做两个人,我这样想。

 

  平生遇见一位真正良人的概率等同于中头彩,然而事实上很多人终其一生也中不到一注彩票。

  Lucas就是这张,专门为我这样不幸的女人推出的逼真到巧夺天工兑得出奖的假支票。他在全世界的银行里被普遍通行重复利用,用Lucas取出一个黄旭熙。以恋爱服务作为陪酒服务的升级版,诱惑你办理这项业务。

 

  那天是约定的日子,但也是暴雨的一天。好像是台风快来临,我担心得不停给他传简讯想告诉他最近不要来。

  但他还是出现了。

  我说这几天天气应该很危险,既然来了就最好多待几天。Lucas听不懂我在讲什么一般,告诉我自己明天还是要走。“今天是妳的时间,”那样穿越风雨过来的,头发被帽子压得一团乱,鼻梁上闪着雨滴碎裂的折射光,好像是世上最明亮的颜色。

 

  他对我家熟悉得已经像住宅的男主人一样。在沙发上滚了几圈,说要叫Uber,要我打开手机陪他一起选。

  我在他通讯记录里找到了我的未接电话和好几个别的女人。包括来自四面八方的转账通知。胸膛里忽然产生急速下坠到失重的异感,眼泪如自我防卫般涌出来。

  Lucas告诉我他的人生就是活一天算一天,根本没想过要和谁谈恋爱。他只是认为擅自查看他的消息是我在越线。我在他眼里只是自我代入到一个本不应该的身份,并且又在擅自误会擅自崩溃。我像闯入到游戏中可攻略对象的世界里的侵入者,亲眼发现自称是他恋人的人多如星斗。

  他一动不动,看我的眼神像看疯子。

  我说要去找他公司申诉他的做法,他就说对不起。

  窗边看得到不远处击下一道闪电,瞬间像把空气都斩裂;黄旭熙还想伸手来抱我。他说那我多陪你一天,整句话全部淹没在随之沓来的雷声中。他搂过我的腰把头紧贴在我肚子保持缄默。我体内反胃欲吐的感觉在奔走,不知道他有没有听到。

  我们之间,我和黄旭熙之间,情感冲撞最多的做的最像情侣的一件事居然是争吵。

 

  过来的路上他淋了雨,之后紧接着经历了这样一番,黄旭熙还是倒在家里睡了。

  多神奇的人,可以心安理得地认错求饶,但也绝不会悔改。这样理所应当地进行多段关系,好像他是被贬凡间的人神一样要渡这些可怜受骗的女人。哪怕他没有像样的工作,没有存款要啃啮打赏为食,甚至Lucas这个名字都并非被精心取的而仅仅是他的本名,他还是可以轻而易举就支配别人的生活。可惜他不是虚拟人,永远做不到把自己当成服务业的从业者,永远无法成为彻底供赏玩的消费对象;尽管他从这方面看很敬业。哪怕他长得看起来就是那样不现实,是只一件也够绝对荣耀的资本,生来拥有令人心碎的能力。

 

  黄旭熙脱光了睡的,在我的床里,床品是今天我新铺的,喷了同款他常用的香水。然而从他洇湿脱在地上的名牌衣服上只是传来雨后的土腥;原来这种布料也会透出廉价的气味。他赤裸的骄傲的,正陷于梦乡均匀呼吸的身体,却无论如何也看不透是盛满这样天然的恶的容器。

  黄旭熙嘟嘴睡觉的样子还是像婴儿。我试图审视我痛苦的根源,感觉正在腐烂的反而是我的心。

 

  窗外还在电闪雷鸣,百万伏特的紫光偶尔掠过把整间房点亮。

  我知道这个晚上就又要这样度过了。

 

  我得到的黄旭熙是Lucas的充值奖励。Lucas是服务所有人的公关,黄旭熙不止是我的男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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